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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9章 我拿到反派劇本的第二十一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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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9章 我拿到反派劇本的第二十一天

【叮】

小助手的電子音乍然響了起來。

【恭喜陳宿主完成支線任務一,獎勵七萬積分,一張限時的身體覆制卡,現已存入蒼蠅櫃】

陳子輕瞪著沈文君的影子,眼睜睜看他掙不出那塊陰影,也站不起來,不過瞬息就已經恢覆如常。

現在怎麽辦?

先叫吧。

“啊——”陳子輕發出撕心裂肺的驚叫聲。他要往楚未年身邊躲,卻受到了一股阻力,頭一扭才發現自己攥著虞平舟的手。

Alpha立在原地,身高腿長,捍衛不動。

陳子輕把虞平舟的手松開,幾步沖向沈文君,恐懼不已地喊:“文,文君哥哥,你……你的影子……”

他又叫完全被他搶過來聽他指揮的楚未年:“未年哥哥,未年哥哥!”

楚未年扶住他後腰。

陳子輕指著沈文君:“他的影子裏有鬼,我看到了,我,我……”

楚未年安撫道:“慢點說,你看到了什麽?”

陳子輕哆哆嗦嗦:“鬼,有鬼,是另一個文君哥哥,文君哥哥——”

楚未年觀察沈文君的影子。

沈文君也把視線放上去,他疑惑:“析木,我的影子有什麽問題嗎?”

陳子輕抓緊楚未年的胳膊,指甲深深刺進去:“剛,剛剛明明……明明在動……”

沈文君說:“我在走,影子當然也在動。”

“還要站起來……影子怎麽可能站起來!”陳子輕煞白著臉尖叫,鬼都沒他可怕,“我早就說了有鬼,沒人信我,你們都不信,今天是七月半,你喝了水,腳踩到了尿,鬼就出來了!”

沈文君轉過身,對著不發表意見,好似只是當個陪護的Alpha哭笑不得:“平舟,你看析木。”

言下之意是,小朋友胡說八道又在玩了,我拿他沒辦法。

虞平舟掃了眼往這邊看的鎮民們,一個個都憎惡外來者吵吵鬧鬧。他道:“別在街上說,先回去。”

.

回了民宿,陳子輕還是那副說辭,他瑟瑟發抖,滿嘴都是驚嚇過度的胡話。

楚未年讓兩個好友回房,天亮再說,他在小未婚妻的房裏守到半夜,開門出去上廁所的時候,看見好友的房門半掩著,就過去往裏面看了看:“平舟,你還沒休息?”

虞平舟衣褲整齊的坐在桌前,桌面上放著涼掉的水,他問道:“析木睡了?”

“睡了。”楚未年進來,“嚇得不輕。”

虞平舟端起杯子喝水,沒接話。

楚未年給虞平舟一根煙,兩人一起吞雲吐霧。他想起突發事件的另一個當事人:“文君怎麽樣?”

虞平舟道:“不清楚。”

楚未年捋了捋金發:“我還以為你陪著他。”

虞平舟緩慢地吐出一團青煙:“沒那個必要,他可以獨處。”

“也是,我們這夥人裏面,就你弟弟膽子最小。”楚未年突然就沈默了下來。

析木說要來這個小鎮玩,他就查了,一查便查到了民俗怪事傳聞,圖片裏的鎮子陰森森的,沒什麽逛頭,晦氣。

但他還是陪著過來了,而且沒問為什麽放著一堆的好山好水好景不選,偏偏是偏僻遙遠的小鎮。

答案他知道。

析木挑這地方,沖的就是陰森感,他記掛另一個文君。

楚未年也想看看,在七月半這天來鎮上,下樓觸犯禁忌,纏著文君的鬼魂會不會出現。

誰知真有情況。

楚未年相信析木所說,他已經就近叫了個頭銜一籮筐的道長。

.

寂寥的長路盡頭,遠遠的走來一邋遢老道,破爛的褪色道袍下面,露出枯瘦黢黑的皮膚。

老道拄著拐杖,一路風塵仆仆地走進了鎮子。

此刻正是清晨,鎮上最為喧鬧的時候,不少人在路邊擺起了地攤,販賣一些蔬菜和生活用品。鎮上唯一的民宿也開門了,民宿老板正佝僂著身子,神態僵硬的在店門口打掃著。

老道若無其事,樂呵呵的從名宿門口走過,只有那口古井讓他多看了兩眼。

鎮上不聲不響的來了這樣一個老道士,鎮民們沒有任何詫異,依舊在路邊討價還價的做著買賣。

“老張啊,你別蒙我老太婆,你這烏菜哪能賣五塊一斤啊?”鎮上的李老太顫巍巍地抓起了一把菜,對著攤主說道。

“我說李老太啊,您是鎮上的長輩,我哪敢跟你多要啊?”攤主說,“實在是最近氣候反常,不少烏菜都枯死了,這才漲價的。”

李老太氣呼呼地擤了一把鼻涕,嘴裏不斷嘀咕:“烏菜要五塊,烏菜都要五塊……不買了!不買了……”

而李老太他們爭論的同時,老道正拄著拐杖從他們身後走過,樂呵呵地向著與客戶約好的地方走去。

晨霧剛剛散去,一縷陽光灑在一處空地上,空地邊緣除了一些健身器材還有幾個石凳,這裏顯然是鎮民平時健身休息的地方。

陳子輕四人坐在石凳上,或閑散,或不在狀態,或縱容,或焦急。

楚未年看手機,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,他還是沒有見到老道的身影。

陳子輕忍不住懷疑道:“未年哥哥,你聯系的人到底靠不靠譜啊?不會被人騙了吧?”

在他得知楚未年叫了道士以後,第二次產生懷疑。

“鬼知道。我在網上下單聯系的,app會按最近距離指派人過來做法。”楚未年也是第一次使用這種app,心裏其實沒底。

陳子輕驚呆了,沒想到這年頭連做法都能用app了。

旁邊的虞平舟擡眸。

接著是楚未年,再是沈文君,只有因為沒分化感知能力普普通通的陳子輕一臉茫然。

過了會,只見遠處緩緩走來一個拄著拐杖的邋遢老道,陳子輕一看來人,就知道他應該就是app上接單來做法的。

“諸位小友,抱歉,抱歉,老道年紀大了,腿腳不便,來晚了,還請贖罪。”老道一來便向四人行了一禮,誠懇解釋道。

對於這種修道的,陳子輕有種親近感。

“沒事!沒事!道長不用在意。”陳子輕連忙客氣地擺了擺手,“不就是晚到了一點嘛,沒關系的,我絕不會讓我未婚夫給你差評的。”

老道意外地看了陳子輕一眼,隨即略微楞了楞,然後目露詫異地把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一遍,最後才樂呵呵地笑道:“老道真是差點看走眼了,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一位小道友!”

陳子輕:“……”火眼金睛嗎?看出來就看出來了,幹嘛還說出來。

“小道友?”

楚未年不明白老道為什麽會叫他小未婚妻“道友”,因為這是專門用來稱呼同行的。

“隨便聽聽就行了。別打岔。”陳子輕偷偷說。

“老道蒼嬰子,請問是哪位下的單?尾號xxxx是哪位?”老道看向四人。

“是我下的單。”楚未年與老道核對好了訂單信息,並大概描述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。

“影子裏的鬼魂?”老道饒有興致地重覆了一遍,然後用拐杖指著沈文君的鼻子道,“是他嗎?”

“對!就是他!”陳子輕一口咬定,他盡全力表現出自己這個愚蠢的少年人沈不住氣,又菜又愛找事情的德行。

……

時間已經是上午了,陽光明明很曬,卻讓人無端生出一絲涼意,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,就覺得冰骨頭。

沈文君站在太陽底下,影子在腳下拉長,仿佛另一個自己。

老道吃飽喝足後終於開始辦正事了,他先是用香灰在地上畫了一個類似八卦陣的覆雜陣法,然後在每個方位的卦象上都插了根象,接著他就用拐杖指著一個卦象道:“你!站上去!”

他指的當然是沈文君。

楚未年看沈文君沒動彈,他壓低聲音:“文君,我知道你到現在都不信,你不想析木沒完沒了,就配合一下。”

沈文君撚了撚鼻梁:“好吧。”

當沈文君站上去後,做法便開始了,蒼嬰子坐在陣法的中心,以自己為陣眼,他的拐杖就橫放在他的腿上。

隨著掐的手訣不斷變化,朗朗的晴空竟開始陰郁了起來,狂風四起,遠處更是隱隱有雷聲傳來。

老道的手決再變:“顯!”

隨著他這一聲低喝,他的破爛道袍無風自動,枯瘦的身影卻穩坐如山,散發一種無法撼動的浩瀚的感覺。

陳子輕掐楚未年:“我……我說,未年哥哥,這……這真……真是你用app下單……找來的?”

“真的。”楚未年本人也有點震撼,看來老道那一堆頭銜是真材實料。

也就在老道做法的同時,老舊的民宿櫃臺旁,一對年輕情侶正要住房。

“老板,還有房間嗎?”年輕人詢問。

“有……”老板表情僵硬,他剛要說話,卻像是忽然感覺到了什麽,表情大變。

老板僵硬的臉上徒然露出驚恐的表情,他迅速低頭看向自己的腳下,雙目猙獰,就像是地下有什麽可怕的東西正要爬出一般。

“不可能!這絕不可能!你不是應該……”老板驚恐地說道。

……

鎮上的另一處院落子,李老太正坐在院裏剝豆角,她一邊把剝好的豆子扔進籃子裏,一邊嘴裏不斷念叨著什麽。

忽地,她剝豆的手頓住了,一臉愕然,她哆嗦著看著地面。

“怎麽回事……都這麽多年了,為什麽你還在……”李老太瘦小的身軀顫抖著。

“今世往生!今世往生!”她惡狠狠道,“你……你為什麽還不往生?”

……

天空的烏雲愈加聚集,一副山雨欲來的架勢,老道掐著訣,陣裏的有三根香突然自燃起來,其中兩根更是發出幽冷的火焰。

“哎呀,看來我上午沒有看錯啊!有問題確實不止一個。”

說著老道就站了起來,他一拂袖子,地上的陣法隨即模糊,香也隨之熄滅。

陳子輕盯著沈文君,發現他的氣色有所恢覆。

剛才他明明感應到沈文君影子裏的鬼魂就要被一股力量給抓出去了,可不知道為什麽,老道卻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。

天上的烏雲迅速散去,陽光重新灑落,一切重回平靜。

陳子輕上前,不解地詢問,話裏有虛心請教的意味:“道長,為什麽法只做了一半啊?”

“哎!這下老道又要做賠本生意了。”老道無奈道,“買一贈二啊!”

“看在小道友的面上,老道我就不另外加錢了,但等完事後,你一定別忘了叫你未婚夫給好評,寫評價啊!”

陳子輕邊答應邊想,怎麽就買一贈二了?他環顧四周,難道是這鎮上……

“這個法術很是特別,可以招來前世的陰魂為自己所用,從此不管做什麽,都可以順風順水,鴻運當頭。”老道笑呵呵地說著,“只可惜啊,做法的人恐怕都不知道,這法術後期有個巨大的缺陷。”

“什麽缺陷?”陳子輕偷瞄沈文君,只監視他的反應。虞平舟跟楚未年不用觀察。

“他們哪明白,請神容易送神難啊,剛招來的前世陰魂起初還願意跟今世合作,可時間長了,陰魂就過愈加眷念陽世,力量也會越來越強。”

“最終前世的自己再也不願待在影子裏,從此便從另一個世界裏走出來,然後與今世的自己互換。”

陳子輕聽得內心瞠目結舌,但他卻表露出想起文君哥哥身上發生的事,臉色一白的樣子:“互換?什麽意思?”

“互換的意思就是,”老道脾氣非常好,慢悠悠地解惑,“前世的靈魂與今世的靈魂互換,當然了,人的靈魂只有一個,你也可以理解為人格互換。”

“從此前世的陰魂代替成為身體的主人,生活在世上,而今世的靈魂卻被封進影子裏,人不人,鬼不鬼……”

“可憐啊!”老道感慨了一聲,還有意無意的撇了旁邊的沈文君一眼。

“那他……”陳子輕表情驚惶地看向沈文君。

“他啊!運氣還不錯。”老道說,“他涉身進去的時間不長,陰魂的力量還不夠,暫時還不能完全影響今世。”

“所以啊,他自己暫時還是他自己。”

“不過啊,有些人就沒那麽好運嘍。”

接著老道就告別了幾人,說是他還要處理一些其他事情,稍微一點再來做法。

.

老道一走,陳子輕就沖沈文君說:“是你把另一個自己招出來的對吧,你還裝不知道,拿我當傻子,你為了改運,你用前世的鬼魂,這種惡毒的法子是誰教你的啊,文君哥哥,這麽做會遭天譴的。”

沈文君嘆息:“析木,我配合老道,只是為了讓你放心,不是要你聽信那些荒唐的話。”

陳子輕用力抿起嘴巴,他決定先不浪費口水了,等老道萬事再說。

……

夕陽的餘暉漸漸落下,陳子輕四人一直都在原地,他不肯走,其他三人就也沒走,他們中途只是簡單的吃了點東西,等到太陽就要落山的時候,老道的身影便再次出現了。

他依舊是一副樂呵呵的表情,只是眉宇間似乎透著一絲疲憊,顯然這段時間他並沒有閑著。

“好了,我們開始吧,這一單是時候了結了。”

老道在地上再次畫了一個陣法,只是這次的陣法明顯要比白天的還要覆雜,也更為龐大,既像文字又像圖案的線條蜿蜒曲折,全都交織在一起,仿佛透著一股神秘的力量。

他把沈文君安排進了陣法,而老道自己依舊坐在陣法的中間,同時畫了三張符擺在面前。

“起!”

老道一點第一張符,只見這張符竟飄了起來,浮在老道面前的半空,同時他也不斷掐訣打向這張符箓。

於此同時,鎮上的民宿,民宿老板忽然痛苦的倒在地上,口中不斷哀嚎。

“為什麽?為什麽你還要奪回身體?你不是早就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了嗎?”

就在他倒地的身後的影子裏,一個人影正從裏面艱難爬出,他渴望搬的從影子裏伸出手,一把抓住民宿老板的脖子,而黑影的臉也逐漸顯現,竟然張得跟老板一摸一樣。

只是這一個民宿老板的神情不再是木然的僵硬,而是充滿了激動和向往。

“嗬嗬……”被勒住脖子的老板沈聲說著。

“你……你要是滿意今世,那我……我怎麽……會出現呢?”

“這樣的日子……你不想過……我可以替你過啊……啊……”

一聲不甘的慘叫從民宿屋子裏傳出,然後恢覆沈寂。

而這時,陣法中間那張漂飛的紙符嘩地燃燒起來,瞬間就化為了一股青煙消散了。

“再起!”

老道手指一點第二張符,這張符箓同樣也飄了起來。

也就在這時,一座小院內,李老太忽然抱著頭,發出淒厲的吼叫:“今世怨魂!今世往生!你這輩子壞事做盡,始終活在嫉妒裏!”

李老太盯著腳下蔓延而出的黑影,聲嘶力竭,充滿了不甘。

“你!不配活著,就該去往生!”

“只有我,你的前世——才是最有資格活著的!”

地面上身影已經站了起來,貼到了李老太的面前,兩個人的臉張得一模一樣。

“啊……”李老太的話語戛然而止。

空中的第二張符也燃燒了起來,老道又一指第三張,即是最後一張符。

符紙飄在空中,老道手指掐訣迅速打向符箓,只見原本盤腿坐在陣中的沈文君忽然劇烈顫抖了起來,就在他的身下,他的影子竟延長了起來,然後像紙張一樣向上折起。

一個人形黑影就這樣出現在了沈文君的面前。

陳子輕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個黑影。

另一個沈文君漸漸顯現出了輪廓眉眼,他看著坐著的沈文君,什麽都沒說,只是唇邊冷冷地勾著。他也沒抱著魚死網破的想法朝著沈文君撲去,只是立在那裏。

眼珠一轉,看向少年。

陳子輕被他那麽看著,說不出是什麽感覺。

那鬼魂慢慢揚起一張笑臉,他陰惻惻地笑著,眉眼之間鋪滿重到令人心驚的郁氣。

陳子輕像是在照鏡子,太怪異了。他在沈文君的臉上看見了自己平時的表情,堪比覆制。

就在這時,老道的法訣忽然一變,空中符箓瞬間燃燒的同一時間,鬼魂化為飛灰。

在消逝前,鬼魂一改前一刻的狀態,他發出一聲瘆人至極的嘶吼。

難以形容是情感,或者說是有多少情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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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道一做完法就走了。陳子輕半天都回不過來神,他喃喃:“文君哥哥,這下你肯承認了吧。

沈文君垂著頭,看不清神情。

楚未年攔住這會兒忘了害怕渾身都是勁,得理不饒人的小未婚妻:“析木,你別說,我來說。”

“嘁!”陳子輕把胳膊一抱,重重地譏笑。

楚未年厲眼一掃,換來他遭受背叛的瞪視,Alpha不禁啼笑皆非,這就背叛了?莫名其妙。

此時,楚未年鼓勵著正事,他找坐在地上的好友問話。

沈文君的聲音有點不自然,似乎是被突如其來的一幕打亂了陣腳,震碎了三觀,他靜默許久,吐字艱澀:“不知道。”

楚未年說:“不是你招的?”

“我招鬼魂做什麽。”沈文君慘淡地說,“未年,你我認識十多年,你覺得以我的能力,需要鬼魂那種陰間生物幫我?”

楚未年啞然。

沈文君擡起手,用掌心蹭了蹭臉上的冷汗:“去年析木說有另一個我,後來你說你猜測是前世今生,前世的鬼魂沒走,而是出於什麽原因跟著我,”

他苦笑:“我都沒當回事,我從來不認為那種離奇的現象會存在於世上。”

接著,臉色白了幾分:“我真沒想到,我的影子裏竟然……”

“你忘了嗎,我上次不就說過,你那身為靈媒的外祖母那一支剩下你外婆,你外婆那一支剩下你母親,再到你,幾代人都讓你外祖母給害了,誰知道她生前用了什麽邪術,給後代招來滅頂之災,連你都被卷了進去。”楚未年沈聲。

陳子輕拽楚未年衣服:“他外祖母的信息是你查出來的?”

楚未年回了一個眼神。

陳子輕臉色難看:“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?!”

楚未年把受驚的布料從他手中扯出來:“你要知道這些做什麽?”

陳子輕敷衍:“獵奇唄。”

“少點獵奇吧析木同學。”楚未年不客氣地嘲笑,“你膽子還沒老鼠屎大。”

陳子輕:“……”

他後知後覺自己怕鬼,下意識就縮在離他最近的哥哥懷裏。

楚未年的眉頭皺了皺,把他拎過來,放在自己懷裏。

陳子輕掙紮。

楚未年低聲提醒:“對外,你是我小未婚妻,我提醒你多少遍了,宋析木同學。”

陳子輕說:“那我靠著我哥有什麽問題?”

楚未年被問住了,他半天來一句:“你哥心情不好,少靠。”

陳子輕的視線越過楚未年去看虞平舟:“我沒看出他心情不好,他信息素出來了?”

“出來了也難捕捉,除非比較重。”楚未年輕嘖,“昨天估計從早燒到了晚上,這裏的空氣中全是紙錢焚燒的味道。”

陳子輕說:“那你怎麽知道我哥……”

話聲戛然而止。

不知道哪家祭拜逝者的紙錢被風吹到虞平舟身上,他撚在指間,看著那細碎的一小塊紙錢,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是孤獨的。

陳子輕不知道在場的另外兩人是不是也感受到了那份孤獨,他感受極深,靈魂都是酸的。

“析木。”地上的沈文君爬起來,走近說,“這次多虧了你,要不是你的堅持,文君哥哥都不知道影子裏有個鬼,也不會在陪你來這裏旅行的時候,誤打誤撞的將其送走。”

修長俊美的Omega頗為自責:“之前是我誤會了,我當你在逗我玩,對你不夠信任,對不起,希望你原諒文君哥哥。”

陳子輕摳了摳手指,他怎麽有種被沈文君利用了的感覺。

沿著這個感覺下去的思路就是,沈文君看出他來小鎮的意圖,選擇將計就計,看能不能送走另一個自己。

陳子輕搓搓臉,那個死了的沈文君性格陰冷。前世的生活必定極不如意,跟今生不是一個軌跡,不然也不會是那氣質,深入骨髓,由內而外散發出來。

兩個沈文君,差別那麽大。

“那真是前世的我嗎,怎麽一點都不像我,太陌生了,也不知道前世的我是不是後來發生了什麽事,才會那個樣子。”沈文君的語氣裏盡是匪夷所思。他停頓幾瞬,悵然道,“我沒有來得及和前世的我有個交流。”

楚未年安撫道:“別想了,鬼送走了,危害解除了就行,再晚點,你的身體就要換主。”

見他從脖子裏拿出玉佛,頓時就替小未婚說話:“咳,這玩意兒外觀挺好看,就當個裝飾物吧。”

.

四人沒有按照原計劃在鎮上玩兩天,夜裏就返程了。

半路上,沈文君突然發情,柿子的甜澀大量大量地湧了出來,要把車子沖散掉。

楚未年沒法在車裏多待一秒,他倉皇跳車,狼狽地跟他們分道走。

陳子輕照顧沈文君。

Omega猛地掐住他手腕,他疼得身子一軟,眼前發黑。

真服了。

陳子輕在沒人看見的視角飛快咬破手指,按在沈文君的後頸畫了個簡單的符咒,安神靜心的。

隱隱感覺腦後有視線,陳子輕快速回頭,虞平舟在後排閉著眼睛,看起來是睡著了。

陳子輕把頭扭了回去。

過了一陣,沈文君的呼吸不再那麽紊亂,面部扭曲的肌肉也漸漸平覆下來。

陳子輕將手指上的血跡擦掉,他去後面,坐到虞平舟旁邊:“哥哥,你好不容易騰出時間陪我出來玩,結果遇上了這個那個事,都沒玩就回去了。”

虞平舟說:“你好奇的謎題解開了就行。”

陳子輕表情微變,虞平舟穿透他馬甲看見他真實一面了?他另起話題:“沈文君身上的信息素,不會影響到你嗎?”

“不會。”虞平舟將一塊帕子遞給他,“擦擦。”

陳子輕迷惑不解,擦哪兒?他接過帕子擦擦臉,擦擦手:“那怎麽我未婚夫會受到影響?”

虞平舟語態客觀:“兩個原因,他們契合度高,我的等級高過你未婚夫。”

陳子輕“哦”了一聲,他把帕子疊成四方塊:“哥哥,你真的一點都不受影響?”

緊接著就調皮地把手伸到虞平舟的鼻子前面:“你聞聞,哥哥你聞。他的信息素是柿子味,我最喜歡吃柿子了,你喜歡嗎?”

虞平舟並未回答。

陳子輕敏銳地捕捉到落在他手心的氣息有一瞬的變化,虞平舟是喜歡吃柿子的。

可是,虞平舟不喜歡沈文君的信息素。

這兩者不是一回事嗎?

陳子輕沒要到答案也不追問,他拿回手,揉了揉黏著沈文君汗液的指尖:“S級Omega的信息素,肯定很甜。”

虞平舟道:“還好。”

陳子輕不那麽覺得,楚未年嗜甜,這事上比柿子更甜的多著呢,那家夥豈不是都要被拉扯。

前面傳來痛苦的聲音,沈文君又開始難受了。

陳子輕沒去管他,就讓他難受著。

.

司機是個Beta,他讓頂級Omega的信息素給轟炸得沒法專心開車,抑制劑跟阻隔噴霧都不怎麽起作用。

為了安全起見,一行人在酒店落腳,司機找來當地得Omega協會人員幫忙協助。

協會人員哪裏照顧過這個級別的Omega,他們小心翼翼,就怕把人磕著碰著,眼睛還頻頻往虞平舟身上瞟。

那一看就是Alpha,很強的Alpha,竟然不受影響。

陳子輕幫忙把沈文君安置在房裏,他對虞平舟說:“哥哥,我想留下來。”

虞平舟沒問緣由,只說:“我在隔壁,有事就叫我。”

陳子輕關上門舒口氣,虞平舟這不多問的性子還怪好的,他一邊給楚未年回訊息送個關系,一邊看著床上的Omega。

今晚他不睡了,他要時刻盯著沈文君,看看對方有什麽異常。

……

沒有。

這是陳子輕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發情期的Omega,可能是因為級別高,沈文君沒有狼狽□□,只是隱忍地咬破嘴唇,發絲一根根地被汗水浸濕。

還有就是,口中一遍遍地喊疼。

陳子輕不走心地問:“文君哥哥,你哪裏疼啊?”

Omega趴在床邊,烏黑潮濕的腦袋垂下來,對他露出後頸,握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腺體位置:“這裏,文君哥哥這裏疼。”

陳子輕瞧了眼他的腺體,這是繼送玉佛那次後的第二次看。

那個從皮肉下面鼓出來的小包宛如一顆心臟,咚咚咚地震動著,是活的——器官。

陳子輕措手不及地意識到了一個信息,腺體是Omega身體裏的其中一個器官。他摸摸按按沈文君的腺體,也就是自己想搶過來的東西:“那我要怎麽做,才能讓你不這麽疼?”

沈文君躺在他腿上,臉靠在裏面,斷斷續續的氣息噴灑在他身前。

陳子輕跟楚未年發訊息。

手機剛打開,小臂就被一把抓住了。

陳子輕垂眼看沈文君,咋樣啊,你是患上了跟虞平舟一樣的毛病是嗎?他易感期雛鳥情節,你發情期來這套。

“我看看手機。”陳子輕才說完,手上一空,手機在他眼角劃過一道痕跡,砰地砸在墻上。

陳子輕吸口氣,Omega不是嬌小軟弱的嗎,力氣怎麽這麽大?他把沈文君推開。

Omega開始哭。

陳子輕去墻邊撿回手機,看他哭了好半天,才過去拍他的臉:“腺體疼成這樣,不會不是你的東西吧,沈教授。”

沈文君顫抖不止,他神志不清地喝了幾管藥劑,牙齒把管子咬破,嘴唇跟下巴都血淋淋的。

陳子輕任由沈文君躺回自己腿上。

是因為他沒信息素,很幹凈,也很安全。這對Omega而言,不亞於是個港灣。

陳子輕晃了回神想任務的功夫,沈文君睡著了。

終於能消停一會了。

陳子輕先給虞平舟打電話,講了下房裏的情況,說了晚安,再給楚未年發訊息,讓對方查那個老道。

誰知楚未年說查不到了,信息打開是空白的,仿佛沒有這個人。

白天才見過,怎麽就憑空消失。

“操。”楚未年在另一家酒店,“這app搞什麽名堂,需要我再叫專業人士搜查?”

“不用了。”陳子輕尋思,老道不會是444給他開的小後門吧?

不至於。

老道找不著了就找不著了吧,有緣的話,說不定還會相逢。

陳子輕用猶豫的語氣說:“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,我怎麽感覺做法以後的文君哥哥有點變了,送走的該不會是他的今世,留下的才是前世,弄反了吧?”

楚未年聽笑了:“你當我是白癡?”

陳子輕冷哼:“還別說,在你不擅長的領域,你跟白癡的差別不大。”

楚未年把地上的針管踢開:“他碰沒碰你?”

“他是個Omega,怎麽碰我?”陳子輕不屑,“我碰他還差不多。”

楚未年哧笑:“你拿什麽碰,小豆丁一個。”

“再見!”

.

陳子輕後半夜迷迷糊糊地睡了幾次,虞平舟的電話把他叫醒,他打著哈欠接聽:“啊,你在門外?那你等我一下,我去開門。”

腿上還躺著個火炭,隔著衣料燙紅了他的皮肉,他小心謹慎地把人撥開,揉著酸麻的腿,一瘸一拐地去把房門打開。

虞平舟還是白天那身衣褲,手上拎著一份食物。

“給我買的嗎,我不餓。”陳子輕前一秒說完,下一秒肚子就咕嚕叫起來,壞心地讓他打臉。

虞平舟讓他拿著食物,突兀道:“把你的行李給我。”

陳子輕聞著食物的香氣,咽了咽口水:“怎麽了?”

虞平舟說:“放到我那邊去,別弄臟了。”

陳子輕納悶,他的東西都在皮箱裏,怎麽會弄臟。

“去吧。”虞平舟單手揉幾下額角。

陳子輕看他眼下青影:“哥哥,你昨晚是不是沒睡?”

“沒有。”虞平舟說,“別問其他的了好嗎,析木,哥哥的頭很疼。”

“你嫌我煩了。”陳子輕臉色陰郁。

幾乎是同一時間,臉就被兩指不輕不重地掐著,擡起來些許,他一下呆住。

虞平舟微垂著眼瞼看他片刻,松開手:“去拿行李。”

陳子輕也不知是哪根神經不對,非要在這個時間點鬧別扭:“我不。”

虞平舟驀地掃向他的褲子,他剛想說不是自己流的血,是沈文君嘴破了弄上去的。

就聽虞平舟吐出兩字:“臟了。”

“我走的時候會換掉的。”陳子輕覺得褲子上的每滴血裏都是濃郁的柿子味,血跡在他眼裏逐漸朝著柿子的形狀靠攏,他又咽口水,“哥哥你等我,我去拿行李。”

.

陳子輕以為他把支線任務一做完,自然就會激發主線任務,查出事情緣由,送走另一個沈文君。

正常套路是這樣的。

可是,老道直接就用一波牛逼哄哄的操作了結了他的一半希望。他想著,也許主線是讓他從沈文君口中挖到來龍去脈,誰知沈文君一問三不知。

陳子輕肯定是不信的,他懷疑沈文君全程都知情,還懷疑招魂法術是對方一手操辦,只是後來失控了。

所以他等任務後續。

沒想到的是,他回長陵等了又等,一點動靜都沒。

難道主線不是鬼魂沈文君這條藤子上的,沈文君身上的事也跟原主沒關系,原主搶東西是純粹的純強盜行為?

真就這樣?

為什麽沒能激發支線任務二,或者主線任務呢?

想不通,只能先把沈文君放置在一邊,看他後面會不會出現什麽變動。

陳子輕刷著手機為他展開的新聞,沈文君出人意料的辭掉長嶺大學醫學系教授的職務,回歸家族。

最初解鎖沈文君這個人物,出來的信息是,他會在五年後進沈氏。

這才過去一年。

時間線整整提前了四年。

起因八成跟那趟小鎮之行脫不了幹系。

陳子輕放大照片看最近風光無限的沈家掌舵人,那次在酒店,沈文君恢覆點神智就說不能耽誤大家的行程,他忍著不適把抑制貼叼在齒間,一路上換了大幾十張。

就那麽煎熬著進入長陵境地,讓早就等候的下屬送他去自己的住處。

幾天後的一個深夜,陳子輕接到沈文君的電話,Omega在那頭說自己這次發情期連累他受罪。

兩人各懷心思地聊了幾句就結束了通話。

在那之後就沒再聯絡。

陳子輕收攏思緒,不知道沈文君會在國外停留多久,在那位回來前,他就先做手上的任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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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星府的前花園有幾個休閑區,其中一個靠著玫瑰園,陳子輕就在那裏跟江扶水開著通訊,他頭頂的花滕爬滿了鮮花,旁邊的玫瑰園生機勃勃。

陳子輕看鏡頭裏越發瘦削顯得冷峻的青年:“扶水哥哥,你最近有跟你老師聯系嗎?”

江扶水黯然,找了,老師沒有回。

陳子輕通過江扶水的表情變化猜到答案,他換話題:“你讀研嗎?”

“讀。”江扶水回他。

陳子輕說:“那你一邊讀研,一邊在試驗基地做事?”

江扶水還是一個字:“對。”

陳子輕想到沈文君的近況,他的事業從醫學領域變成家族企業,一時半會連搞破壞都無從下手,更別說搶過來。

“扶水哥哥,”陳子輕趴在白色小圓桌上,拿盤子裏的葡萄吃,“實驗順不順利啊?”

江扶水這回多了兩個字:“還不錯。”

陳子輕邊吃葡萄邊說:“你老師棄醫從商,不對,不能這麽說,是棄教研從商,他接下來肯定會有一段適應的時間,要是顧不上你,你不要難過,你可以找我,我暑假多的是時間,上了大學也很閑。”

江扶水在記錄著什麽,背景音裏始終有筆尖摩擦紙張聲:“你月底填志願?”

陳子輕點點頭。

江扶水問道:“那你準備填什麽學校?”

陳子輕笑容明媚嬌艷:“我當然是想當你的學弟啊。”

下一秒,他的嘴角耷拉下去:“可我怕不穩妥就退而求其次。”

江扶水聽他說了志願,笑道:“那學校也很好。”

Beta隨即問:“專業這塊有跟家裏商量?”

陳子輕說:“跟你一個專業。”

江扶水手上的筆一頓,他擡起眼簾,眼中有揮之不去的疲憊,那底下隱隱還有投身在實驗中的某種執念。

“扶水哥哥不問為什麽嗎?”陳子輕湊到鏡頭前,他的眼神直白,說出的話更是直白,“因為我想和你有更多的話題,看看你的世界是什麽樣子,看你看的風景。”

江扶水楞住了。

陳子輕見好就收:“不說了,扶水哥哥,你忙吧,再見。”

掛掉後,陳子輕愜意地吃著葡萄,他第二次讀大學,不報學過的專業,報不同的,是想著多會點東西,哪怕掌握個皮毛也行。

選醫學,一方面是為今後啃下江扶水這塊難啃的骨頭做鋪墊,一方面是畢業後想辦法進試驗基地。

他這副身體要分化成Omega,要搶S級腺體,自己最好要有個了解,不能一竅不通。

所以只能學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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填志願那天晚上,陳子輕跟虞平舟去給章老過大壽,老人家叫人帶他上樓,拉著他在二樓的樓梯拐角嘰裏呱啦。

陳子輕在章老的指引下朝一樓大廳瞧了瞧,是個模樣清純可人的Omega,看起來二十大幾歲,家境帶來的優越感浸透他全身。

章老問那Omega能不能當他嫂子,他的嘴角抽了抽,我謝你哦。

陳子輕看向老壽星:“章爺爺,您改行當紅娘了?”

章老聽出小輩的無語,他把臉一板:“我還不是看你很想要個嫂子。”

陳子輕在心裏翻白眼,我不是,我沒有。

章老沒在意樓下的各路人馬,他熱衷於陪討他喜歡的小輩嘮嗑:“怎麽樣,滿意嗎?”

陳子輕說:“這不看我,得看我哥。”

章老拍他後背:“你眼光更好,你覺得合適的,就一定合適。”

陳子輕掐指瞎算一通:“不合適。”

“不合適?”章老兩眼一瞪,“不是紫微星下凡?”

陳子輕:“……”

“我讓人當老傻子騙了?”章老擼袖子。

陳子輕忙拉住激動的老人家:“算了算了,氣壞了身體不值當。”

章老被小輩拉到二樓的茶水區坐下來,他喝幾口茶壓了壓火氣:“今晚有不少人借著給我這個老人家賀壽的名義接近你哥,美名其曰,相親宴。”

老人說:“這是你哥跟沈家家主解除婚約以來,除商業應酬的第一場私人活動,一些名門望族都摩拳擦掌。”

他哼了聲:“我特地加了個要求,他們進酒店前必須在監督下註射抑制劑,不註射就不給進來,我可不想哪個不清醒的在現場搞出麻煩。”

陳子輕發現了,虞平舟的周圍全是各有千秋的Omega們。他思慮:“那我嫂子……”

“一樣,”章老說,“他那個級別的Omega恢覆單身,多的是Alpha惦記。”

章老放下茶盞:“這下沈教授不教學了,來商界了,社交場合一多,Alpha們還不是蜂擁而上。”

陳子輕心裏盤算著,沈文君在國外有個艷遇倒也沒事,就怕他再有婚姻,或者把愛情從愛慕者身上拿走給別的人。那我的任務力度就更大了。

“木木,我有兩個孫女跟四個孫子都單著,你要不也給算算?”章老提了一嘴,“我不是讓你算他們能不能當你嫂子,他們一般優秀,坐不了那位置,我是讓你算一下他們的命定在哪個方位,我好讓他們去轉轉。”

陳子輕心說,我掐手指是裝的,您看不出來嗎,我哪會算。

手機上來了電話,陳子輕如見救星,他立刻對章老說:“章爺爺,我哥找我了,我下去了啊。”

陳子輕小跑著朝樓梯口走,回頭笑說:“姻緣天定,該來的時候自然就來了,您也別替小輩著急。”

章老擺擺手,他站在樓梯護欄往下看,虞家小子對弟弟很可以。

那兩人沒血緣。

木木是不是可以給自己當嫂子?

章老眉頭一擰:“我怎麽糊塗上了,木木是未年的小未婚妻。”

察覺一道目光向上看來。那是來自S級Alpha的敏感。章老的打量被抓包,他沒躲,慈祥地揮了下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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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子輕下樓沒怎麽跟虞平舟站一起,幾乎都被楚未年捉著放在身邊。

直到給章老賀完壽,三人打道回府,陳子輕坐虞平舟的車,這才和他有個獨處的機會。

陳子輕上車就收到楚未年的信息,叫他周末去楚家。他心不在焉地回著:“哥哥,那個Omega喜歡你。”

虞平舟閉目養神:“哪個?”

“就那個長得很清純的啊。”陳子輕詳細描寫Omega的相貌氣質穿著談吐,“他的眉眼有點像你前未婚妻,只是沒那麽精致,差了一點。”

虞平舟道:“沒註意。”

陳子輕握著手機湊近點:“章爺爺說來了好多Omega,你誰都沒註意?”

虞平舟說:“今晚主要是給章老過壽,次要是應對社交。”

“你這樣不行啊,哥哥,你的私生活不能太單調了。”陳子輕老氣橫秋地嘆氣,“我不想你一個人,我想你有人陪。”

虞平舟語調平淡:“看緣分,不強求。”

陳子輕問道:“哥哥,你遇到過你的命定Omega嗎?”

虞平舟不快不慢地反問:“什麽叫命定?”

“你怎麽反問我,你是Alpha,比我了解。”陳子輕說,“我尋思應該是心跳失衡,快得讓自己害怕,還有就是靈魂共鳴,看著的時候就覺得是他,是這個人,他是我的,他為我而來,我為他存在……”

“下雨天,你們打著傘擦肩而過,同時停下來,也可以是晴天,你往那邊走,他往這邊走,你們擡頭的瞬間,周圍的一切都停止了……”

車後座只有少年的自言自語,他的字句仿佛有股力量,能讓聽眾勾勒出相應的畫面。

——雨好像已經打在車頂,陽光灑在車上。

陳子輕說完了,舔舔幹燥的嘴:“我理解的大概就是這麽回事。”

虞平舟不知何時從面向前方,改成朝車窗,夜色透過窗戶蒙在他臉上,映在他眼中,全是模糊的虛影,如鏡中花,水中月,似夢境。

陳子輕摸到虞平舟的西裝袖扣,拽幾下,讓他側身看向自己:“哥哥哪天遇到了命定的Omega,一定要告訴我。”

虞平舟淡笑:“好。”

陳子輕垂頭看楚未年的訊息,慢慢吞吞地回著。

其實楚未年這條任務線走完了,按理說,他該收拾收拾,抽身出來換主場,但他不能把對付周衍明的那套用在楚未年身上。

一:他跟楚未年之間有個婚約,對外公開的,圈內圈外都知道。

二:他的存在對楚老太太來說,是大孫子的保命符。

三:要是老太太因為他的抽離而一命嗚呼,楚未年沒了唯一的親人,怕是要把那條命怪到他頭上。

四:楚未年的性格沒周衍明那麽簡單,有黑化的風險。

這麽一分析,他沒必要在這個時期把自己的局面搞崩,先保持原狀,慢慢來,他趁機穿著楚未年未婚妻的皮衣做一做其他任務。

因此周末陳子輕去了楚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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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未年沒說是家庭聚會,楚家直系和陳子輕年紀相仿的來了不少,似乎篩選過,出現在他面前的都是性格比較好的,他這個周末過得比較開心,沒註意到時間的流失,玩累了的時候一看時間才發現是什麽時候。

陳子輕把手裏的拼圖放桌上:“未年哥哥,我不拼了,我要回家了。”

仿佛是個不敢不回去,怕被家長指責的乖小孩。

楚未年拿起他放下來的拼圖,嵌進屬於它的位置:“急著回去幹什麽?”

陳子輕斜眼:“不告訴你。”

“別折騰了,”楚未年一錘定音,“你就在我這睡,明早我送你回去。”

陳子輕不配合地說:“我不,我就要回家。”

楚未年支著頭對他笑:“你這弄得,好像你是出來跟我偷情,家裏有個糟糠妻開著盞小燈坐在沙發上等你。”

“錯了,不會開燈,糟糠妻要省電,節省開支。”楚未年思索著補充細節,“桌上還有給你燒的,已經冷掉的飯菜,每一盤都是你愛吃的。”

陳子輕:“……”他朝著門口走。

“生氣了?”楚未年調侃,“小豆丁走再快也還是慢。”

他幾個大步過去,把人拉住,掌心圈著一截細韌的手臂:“你鬧了,我來攔你了,差不多行了,去洗漱吧,早點躺床上睡覺。”

楚未年說:“這回你不用拍照威脅要發給老太太,我睡你旁邊,到你夢裏把你當最好的朋友。”

陳子輕安靜了一會,蹦出四個字:“我要回家。”

下一刻,他的脖子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,他喘不過來氣,不得不嘶喊著發洩不能如願的不滿:“我要回家!我要回家!我要回家——”

楚未年心臟都讓他給叫出了心悸感:“你再叫一次試試。”

陳子輕欲要再叫,他才張開嘴就被捂住,眼睛瞪大,單薄的胸脯大幅度地起伏著,身子一陣陣地發抖,眼尾迅速就紅起來,那紅還在加深,隨時都要變成濃稠的血色。

楚未年想到他遺傳的精神疾病,面色微變,捂著他嘴的手倏地拿下來,改成捏他的下巴讓他擡頭:“深呼吸。”

陳子輕深深吸氣。

楚未年的嗓音前所未有的低柔:“再慢慢吐出來。”

陳子輕照著他說的做,身子沒那麽抖了。

“很好。”楚未年捏他下巴的指腹輕輕摩挲兩下,“現在是不是感覺自己累了,不想叫了?”

陳子輕萎靡不振:“我本來就累了,本來就不想叫,是你不準我回家,我才叫的。”

楚未年失笑:“我有不準嗎?我那是提議。”

陳子輕拿掉下巴上的手,哀怨又反感地瞪了楚未年一眼:“反正我要回家。”

楚未年看在他有病的份上,不計較他那一眼,笑容不減道:“走吧,回家吧,析木寶寶。”

……

樓下的引擎聲漸行漸遠。楚未年坐回桌前拼剩下的拼圖,拼了會,頻頻出錯,他將口袋裏的小鐵盒拿出來打開,從鐵盒裏面撚起一顆糖粒,似乎覺得這麽撚著吃麻煩,幹脆全倒出來。

初為年吃一粒數一粒,吃到第七粒,他一把將鐵盒捏住,捏變形,丟出去。

鐵盒掉在地上發出巨大的清脆聲響,糖粒蹦得到處都是,被他一粒粒地用鞋子碾碎。

心裏那股不爽與煩躁總算是減輕了點。

.

陳子輕坐著楚家的車回上星府,房子裏黑漆漆的,沒糟糠妻,也沒冷掉的飯菜。他氣色不佳,源自他在楚未年面前爆發過情緒一事。

如果他沒記錯,他登入這個世界以來,已經兩次猜測這副身體的精神狀態了,小助手兩次都沒動靜,他不放心,還讓站在他這邊的楚未年查過原主父母家族。

都沒問題。

陳子輕趿拉著拖鞋,一路走,一路為他亮起燈,既然不是這副身體自帶的,那就還是他的馬甲帶來的,他考慮要不要找個機會把馬甲卸掉看看效果,會帶來哪些蝴蝶效應。

就在陳子輕快要穿過敞亮寬闊的客廳時,一側方位冷不丁地傳來聲音:“回來了?”

陳子輕正在走神,虞平舟的話聲把他嚇得一哆嗦,臉上本就沒什麽血色,這下全沒了,慘白慘白的。

“哥哥,你怎麽……”陳子輕看著坐在那邊的Alpha。

虞平舟不答反問:“幾點了?”

陳子輕學他的姿態,也不回答,而是拋過去一個問題:“你不是戴手表了嗎?”

虞平舟起身,一步步走到他面前:“淩晨兩點三十五分。”

陳子輕感受到盡管內斂依然強大的氣壓,他咽了口唾沫,仰起笑臉說:“原來這麽晚了啊,哥哥竟然還沒睡,工作這麽幸苦,一定要多註意身體。”

轉而捂嘴,不敢置信地眨著眼說:“哥哥你不會是……專門在等我吧?”

虞平舟道:“析木,你不該太晚回來。”

陳子輕看他的眼神猶如在看一個本性難移的迂腐家長:“去年你起先不讓我跟周衍明玩,後來你反省了也改變了想法,你說只要我高興,只要我不讓自己受到傷害,那我想和誰玩就和誰玩,怎麽現在卻要管我晚上幾點回家?”

“哥哥,我長大了一歲,訂婚了,而且我也沒和亂七八糟的人玩,我是去我未婚夫家裏,這有什麽不可以的嗎?”

比起少年長篇大論的質問,虞平舟要顯得簡明扼要:“零點以後是信息素活躍期。”

陳子輕將信將疑,真的假的?

【一種代表生理健康的反應,就像晨間撥起。】

這麽說,我就懂了。

陳子輕對著虞平舟無所謂地笑:“哥哥你忘了嗎,我是個一級殘廢,聞不到信息素。”

虞平舟一言不發。

“現在是活躍期……那哥哥的信息素也活躍嗎?”陳子輕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嘀咕,“可是你易感期那時候,淩晨沒有變化,就在我身邊睡覺,哪都沒去,什麽也沒做。”

虞平舟聽少年十分遺憾地說:“也許你的信息素出來了,只是我不知道。要是我能聞到哥哥你的信息素就好了,我才不信哥哥的信息素是大眾難接受的味道。”

陳子輕說得嘴幹,虞平舟這半年多都沒進入易感期,似是恢覆到以前的規律,小年夜那晚是個例外。

見虞平舟沒反應,陳子輕做出跟他打招呼就上樓的架勢。

虞平舟忽然開口:“可以出去玩,但不能太晚回來。”

陳子輕拎出青春叛逆期不服說教的樣子:“怎麽還說這個事啊,我之前不都在楚家過夜了嗎,那時候哥哥你不都沒叫我回來。”

虞平舟嘆息:“我讓爸跟你說。”

陳子輕“刷”地擡頭:“爸才不像你這麽管我,他……”

虞平舟高大的身影彎下來些許,頭偏在他左耳邊,溫柔的氣息也擦上來:“你這裏是怎麽回事?”

陳子輕不明所以:“怎麽了?”

尾音還在半空飄,左耳的耳廓就多了一抹冰涼,是虞平舟的指骨,他下意識往旁邊躲,耳旁就響起聲音。

Alpha說:“這裏有羅勒葉的味道。”

陳子輕對上他那雙充滿故事性的眼睛,強忍著從後背爬上來的麻意,嘴上不在意地笑著說:“我在楚家玩了一天,一直跟我未婚夫待在一起,身上有他的味道很正常啦。”

虞平舟告訴他:“從濃度判斷,是唾液殘留。”

陳子輕頓時心驚肉跳,楚未年親他了?什麽時候?

頂著Alpha看似沒淩冽意味的目光,陳子輕竭力回想他在楚家的種種,可能是拼拼圖的時候發生的,那個階段他的註意力都在覆雜的拼圖上面。

“他怎麽這樣啊!”陳子輕氣惱地說,“幹嘛偷親,不能當著我的面親嗎!我回房間找他開通訊說他去!”

虞平舟目睹少年氣沖沖地上樓算賬,連聲招呼都沒打,更別說每天都有的“哥哥晚安”。

他立在客廳。

四周沒了響動,光亮就沒了,黑暗再次侵占每個角落。

虞平舟把腕表摘下來,兩指拎著。

三五個瞬息過後,腕表被他一拋,沿著難言的弧度,準確地落進沙發裏。

亮起來的表盤朝裏面,顯現的東西無人看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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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陳子輕來說,他在這裏的第二個夏天走得慢,也走得不平穩,滿地都是地雷,一不小心就會踩到,“嘭”地炸傷自己,或者炸傷別人,更多的時候時候雙殺。

陳子輕收到大學電子通知書,他在家裏慶祝了一次,楚未年還要單獨給他慶祝。

虞平舟看他開開心心地跑到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上面,兩片沾著自己買的蛋糕甜香的嘴唇一張一合,說出的話:“哥哥,我要去跟我未婚夫吃燭光晚餐了!”

虞平舟站在三樓笑問:“準備什麽時候回來?”

陳子輕說:“今晚我不回來了。”

虞平舟唇邊的那點弧度平了下去。

陳子輕好似沒發現虞平舟的變化,笑盈盈地說:“我吃完就跟他回家,在他家過夜。”

虞平舟俯視樓梯上的少年。

視野裏,那毫無威脅性的身影拋下去兩層,又不知想起什麽,調頭跑上來:“哥哥,我可以到三樓嗎,我有個問題想問你。”

虞平舟道:“上來吧。”

陳子輕得到他的批準,馬上就蹬蹬蹬地跑到三樓,站在他面前,喘著氣說:“是這樣的,燭光晚餐那麽浪漫,我覺得我未婚夫今晚會和我做些親密的事情。”

虞平舟回了一個音節:“嗯。”

表示自己在聽。

“要是他親我的話,我不會怎麽辦?接吻是不是要伸舌頭啊?”陳子輕苦惱地蹙起眉心,略帶少年人初嘗情感的生澀與美好,“我不想讓他吃舌頭,你們Alpha唾液裏有信息素,他的羅勒葉味道我聞著可以,嘗就不……”

他嫌棄地撇嘴:“感覺在嘗香料。

說著就一拍腦袋:“啊呀,我忘了,我嘗不出來他的信息素。”

他松口氣:“那可以了,沒事了。”

虞平舟雙手放在休閑長褲的口袋裏,姿態清閑而慵懶:“要接吻?”

“應該吧。”陳子輕笑得天真無邪,“他親過我好幾次了,我都沒張嘴,今晚估計會張開。”

“他喜歡我,哥哥你看得出來吧,成年人的喜歡是跟欲望一起的,我19歲了,很多事也可以做了,不過不過我沒分化,裏面什麽也沒有,生殖器呀,宮腔啊,我都沒有,會很疼的吧。”

陳子輕看來訊息的手機:“哥哥,我未婚夫催我了,我要去找他了。”

“我去約會了,哥哥再見。”少年難言幸福的雀躍,走就走,還要故意在走之前柔柔地叮囑,“晚上別忙到太晚,身體才是最重要的,不然哥哥累倒了,我會心疼的。”

末了就揮動手臂,重覆一聲:“哥哥再見。”

虞平舟不受控地微微縮起來的瞳孔裏,那身影就要從三樓的樓梯上消失。第二天回來的時候,會裹滿羅勒葉的味道。

“站住。”

他聽見自己出聲。

陳子輕下樓的動作停了停,他疑惑又帶著不掩飾的焦急:“哥哥,我真的要下去找我未婚夫了,有什麽事你在電話跟我……”

虞平舟居高臨下:“不是好奇我的心臟嗎。”

陳子輕把嘴閉上。

Alpha解開襯衫最上面那粒扣子:“過來,滿足你的好奇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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